虽然印证过好多次,但这玄之又玄的命运与幸运,始终令你摸不着头脑。
“GiornoGiovanna?”你二次问。
那小孩用意大利语回一句,你听不懂,但这黑发绿眼、这声音、这双球搭配、偷人钱包的行径……不就是乔鲁诺·乔巴拿?
『要不把他收了。』你悄咪咪给里苏特晒歪脑筋,『以后他会开挂,提前把挂找到让他开,早早解决BOSS,然后我们去美国把最终BOSS给干了,世界就拯救成功。』
这样直接避免两队撞上决斗,所有人都能保全。
天啦噜,这是哪个小天才想出的如此三全其美的主意,哦,原来是你,不愧是你~
你在心里为即将达成完美的“作业”得意洋洋,还没翘鼻子几秒,就被里苏特揍回去。
『再说吧。』他淡淡道。
你∶?
“哦。”你瞬时卸了劲,冷漠道,『你决定吧。』
你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但是当事人不愿意配合,你也没办法。
不过他还是请了你一支gelato,让你慢慢吃。
你把草莓加海盐味这对你而言相当奇葩的双球搭配gelato递向里苏特,表达一下对金主爸爸的尊重,『你买的,你吃第一口。』
『你吃吧。』他不吃,没接。
尊重完毕,你开吃。边吃边呆,然而你的自动跟随功能不是时刻在线,随时脱队,里苏特拉你好几次,到后面,他干脆一直牵着。
专走巷子的好处是没几个人,坏处是碰上的几个都有问题。瘾君子们你可以忽视,反正这座城市就这样,你身边这位还是个杀手呢。但是原本萎靡不振的混混突然冲过来找你搭话,还对你拉拉扯扯,可把你这守(Chinese)法公民吓个不轻。
当然那家伙被里苏特踹一边去,他腿好长……你不禁想象一下被里苏特一腿踹飞的场景。招惹谁不好,招惹黑手党。
后面的路你都成了这位杀手大大的手臂挂件,刚刚的小小惊吓让SAN值低下的你连甜筒都握不稳。
『胆子这么小?』杀手大大特别好心地没把你拽下去,『你以前怎么参与黑帮斗争的?』
『我吐了呀。』
你呆,之前和他说过了的。
『眼不见心为净。而且我看不见替身,路人视角里的替身战特好笑,完全害怕不起来。』
无需你描述详情,里苏特自行脑补一番,秒懂点头。
『确实莫名其妙。』
对叭。
随意聊了几句,你稍微稳定了点,不再讲话,安静地吮吸些微融化了的雪球。
现在是白天,里苏特没去工作,他可能是放假,你猜的。真相是怎样,你不关心。
过去的人不再是你的朋友,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没有关系。只要完成任务,你就可以回家啦。『你以前上的大学很好吗?』里苏特问你,『你非常有教养,谈吐也有文化,应该是高知识分子。』
你∶?
就自己这菜鸟水平还高知识分子?
『你太抬举我了。』
『你看,我都不会想出“抬举”这个词组。』
你∶……
什么梅开二度。
『高知算不上,学校倒是不错,在国内算是。』
向他解释“211”“985”工程,以及中国的高考制度,你拼命(实际上间歇性摸鱼)打败了周围多少人,闯过中招,跨越高考,才考上这样一所大学。
『你们那边竞争很激烈。』里苏特听罢评价。你说是啊。
『那你现在太糟蹋自己了。』
“?”
你迷惑,他侧过头,注视你,『取得这番成绩,应该好好学习,出来好好工作,再遇上好的对象……』
他没说完,你继续望着他,他继续道∶『而不是在这里和黑手党打交道。』
“……”
你眨了眨眼。
若是换作以前,你会顺嘴回“关你鸟事”。
但是现在,你不自觉地开始转动脑子。
『如果我不过来的话,以后就是毕业了,去当幼儿园老师。』你食指支起下巴,边想边讲,『这个专业是我家里人给我报的,觉得能锻炼我的社交能力,而我本身没这样的想法。』
里苏特安静地听你说。
『一直以来都被人管束着,在家里被家长,在学校被老师。没主见,没乐趣,对有限区域外的世界一无所知。那时我连意大利在地球的哪个方位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意大利人是什么人,说着怎样的语言、保有怎样的文化。』
『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在管中窥豹,如果一直那样也就罢了,但我现在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尝试了烹饪这份工作,发现自己对手工活比较擅长;交到了新的朋友,有许多不一样的回忆。虽然经历过不高兴的事,但也有很好的事。』
你讲一会停一会,思考比较慢。因为这是独属于你的思考,不是背课件,也没有提前构思。
里苏特没催你,慢悠悠地听着。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你说我经历的都是差的吗,不全是,你说我经历的都是好的吗,也不尽然。中国的朴素哲学讲究阴阳,简单而言事物皆有两面性,进而言之,世间万物都是统一而又变化的。』
“……”
里苏特依然很安静。
『所以很难说到底哪边好。』你一句话总结。
“……”里苏特还是很安静。
你讲累了,电量downdown,由社交模式改为摸鱼模式,眯起眼睛舔冰激凌。
过了好一阵,身旁的安静人才重新开口。
『你最好在睡前讲这些。』里苏特面无表情,『我刚才差点睡着。』???
你怔愣着抬起头。
某位小草莓成天拉你聊孔子老子庄子笛卡尔黑格尔马克思,突然来个人对哲学不感兴趣,你都不适应。
起初,你也对这些不感兴趣,却是从两耳抓瞎到如今的略懂一二,只能说,全凭福葛老师栽培。
『诶,我给你唱歌吧。』你忽然来了兴致,把甜筒塞给他,几步跳去他前面。
“?”
你已经能看见里苏特头顶亮出的问号了。
不过你不管。
闭上眼,让洒进巷子的细碎阳光也泼洒在自己身上。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一小段惊破云翳的戏腔,当然不是那么标准,你随便唱的,纯粹音高,这下他睡不着了吧。
有点费嗓子,你换回正常的。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脑子里响着背景音乐,你配合节奏,随意摆poss,在石板上转圈圈。
悠长的小巷,斜阳,是天然的混响舞台,寂静,又敞亮。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你停下。
“不知道为了什么……”
手轻轻放于自己的心口,如摇篮那般摇晃。
“忧愁它围绕着我……”
“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
里苏特就停在你的几步远,配合你一般,在台下望着你。
“那天起,你对我说,永远地爱着我……千言和万语……随浮云掠过……”
“不知道为了什么……”你又开始陶醉其中地转圈,“忧愁它围绕着我……”
『换一个!』你忽然说。
你自顾自地换一首。
“Goodbyemylove,我的爱人,再见~Goodbyemylove,从此和你分离~我会永远永远~爱你在心里~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记~”换一首曲调欢快的。
“我永远怀念你,温柔的情,怀念你,热红的心,怀念你,甜蜜的吻,怀念你……那醉人的歌声,怎能忘记这段情,我的爱再见,不知哪日再相见……”
你忽而哽咽一下。
你呆住了。
不知所措地望向观众席,唯一的观众里苏特似乎没发现你的异样,他表情还是那么淡定,你也装作不在意,换一首。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唱不下去。
“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不行。
你背过身,面向云端下沉的温柔的太阳。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哽咽到不行。
……为什么会这样。
邓丽君的歌怎么都这么哀怨呐。
你以前都没发现。
不想被人发现这么莫名其妙的表现,连你自己都不明白。莫名其妙。
你抽泣着,握紧拳,任凭泪流经满面。
里苏特过来,把甜筒还你。
你胡乱抹起脸。
『行了,别乱擦。』里苏特略有不耐地啧下嘴,『说你多少遍,你记不住。』
他挪开你的手,果然,缝合线差点崩断。
『怎么还能唱几首歌把自己唱哭,真够稀奇。』里苏特低头检查你的伤口,嘴里不忘戳你,『你被男人甩了?』
“……”
你真感到胸口被戳一箭。
里苏特看你反应,『猜对了?』
他到底还问个什么啊。
『我才、不会……』你咬紧牙,却仍在哽咽,『为任何人哭泣……』
哭多了一大堆坏处,伤眼伤胃伤肝伤心伤脑伤呼吸道,没人配让你损害自己的健康。
能不能别再哭了。你开始不耐烦。
你问自己,哭有用吗?
一个感性的哭泣着的自己说有用,一个理性的冷漠的自己说没用。
最后,眼泪流了一路。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泪流个不停,不愿意想,也不敢承认。
吃完冰激凌,大脑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
被医生处理过后,手上的伤恢复得飞快。里苏特这几天没有工作,只有上午出门,两个小时左右就会回来。
一般这个时候你还没起床。
『我从来没见过能睡到12:00AM的人。』
里苏特站你床边,漆黑又猩红的眼睛里就差写上“你是考拉吗”。
『考拉经常睡觉是因为它们吃的东西能量过少,不足以支持它们运动。』你做起科普,『我也差不多。』
毕竟夜里要忍痛,手痛与腿痛。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是考拉?』
嗯……?
你比奇怪的里苏特更费解。
『感觉到的……?』你不确定,『感知实质化?』
他沉默一阵,而后问你有什么感觉。
你:?????
什么什么感觉。你都懵了,他怎么没头没脑的。
他又说没什么。
没话说,里苏特与你对视,而你眼睛睁睁闭闭,要睡了。他大概是看不惯你一直睡,又开始讲话。
『你知道我说你像考拉是什么意思吗?』
你努力撑撑眼。
『你在夸我脑袋光滑。』
“……”
里苏特笑了。
他显然是被你逗笑的,究竟是笑你聪明,还是笑你蠢。
『你觉得我很蠢?』
『不,你很聪明。』
他是认真的还是在敷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