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子回来睡了一觉立马就走了。” 张梓乔对着铜镜随意看了看,反正他不懂女子的发饰,也不嫌珠花重,就随便六幺为他的身体打扮了。 “行了你下去吧。”他淡淡吩咐。 六幺福身应了,到院子里帮刚刚伤好的姜嬷嬷干活。张梓乔隔着窗看了一会儿,走后门出去,径直向日前打听的霓裳的房间走去。 霓裳作为原主贴身婢女,房间与他的离得不远,只是门窗都显得旧了,没有他的房间那么精致。他推开门,霓裳正坐在床上刺绣,见他来了,霓裳一惊,忙下床向他行礼,话还没说腿就一歪,用手撑地才没有摔倒。 “你伤口没好就坐着吧,我也不需要你这么多礼。”张梓乔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只看了她一眼,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霓裳红着脸轻声叫了声“郡主”,就坐在他对面,抬手为他倒杯茶:“奴婢也没什么事,郡主不必特地来这里,这里没郡主那里干凈……” 张梓乔抬手制止住她的话,皱了皱眉,带了几分不耐:“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只是来问点事的。” 霓裳一楞,点头说:“是,郡主要问什么?” “那群黑衣人是怎么回事?”张梓乔盯住她的脸,语气带了点威压。 霓裳表情有点惊讶,随即变成了不安:“郡主……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张梓乔冷冷地看着她:“我该知道什么?” 霓裳撑着桌子站起来,在他面前跪下,身躯因为恐惧瑟瑟发抖:“郡主恕罪!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这绝对不是奴婢安排的!奴婢和他们说好的不会伤害郡主,可谁知道……郡主福大命大,都是奴婢的错!但是郡主,您一定要小心啊,这一定是有人要害您啊!” 果然。张梓乔冷眼看着她。 “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知道你联系人破坏婚礼吗?”张梓乔问。 霓裳摇摇头:“奴婢遵照您的吩咐,联系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还戴着锥帽,没有别人知道。” “那六幺,当黑衣人出来时在哪?” 霓裳皱眉想了想,说:“奴婢不知,六幺站在花轿另一侧,奴婢没有註意。” 得到回答,张梓乔一刻也没再停留,直接站起来向外走:“嗯,你继续休息吧。” “郡主。”张梓乔刚走进自己房间就看见六幺站在正门口叫他,“郡主,刚刚太傅差人来叫您,说是怀锦王来了。” “嗯。”张梓乔应着,向外走去。 “诶,郡主!”六幺却叫住他。 张梓乔回头:“什么事?” 六幺与他的目光对上,紧张地绞了绞衣袖说:“郡主不换件明艷的衣服吗?还有郡主脖子上的伤口,再抹点脂粉遮一遮也许好一点……” “不用了。”张梓乔轻轻掐断她的话,“以后你记住,在衣服饰品上,不需要花多少心思,我不在乎,也不想管别人怎么看。” 六幺闻言,缩缩脖子:“是。” 柒 安能辨我是雄雌6 要六幺带路来到前院的正厅,太傅张克己正和一年轻男子说话,张梓乔看一眼,将他的脸和脑海中的名字对上号。 六王爷怀锦王季洵栎,黑眸挺鼻薄唇,墨发高束,面容白皙如玉。他记得六幺说他长得俊美非凡,可他男人的视角看过去,只觉得长相周正,就是长得太白显得娘气了点,和前世他弟兄们手下们的脸没什么区别。女子的审美观念不一样,他相信这一点,因为前世他自己就是被人追逐的对象。 他按照六幺教过的行了礼:“王爷,爹。” 见他来,张克己显得很高兴:“乔儿还不谢过王爷,王爷在百忙之中还抽空来看你一眼。” 张梓乔依言说:“谢过王爷,乔儿并无大碍。”他努力把声音放轻、语气放柔和,就算他原来没有像女子一样说过话,难道还没见过吗?学一学演一演就是了,大不了恶心一下自己,只求个现状安稳不出错,毕竟古代就是规矩多。古人说话啰里吧嗦的,一个意思的话能重覆说个几遍,他尽量适应,论耐性他绝对上乘。 季洵栎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下,说:“没事就好,毕竟婚礼是王府策划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该由王府负责,本王会给你个说法,日后再补办一次更盛大的。” “谢王爷。”张梓乔回答。 见他这么回答,季洵栎略微意外,但与他而言这个答案再好不过了,所以只点点头,说:“叨扰多时,本王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 “王爷慢走。”张克己边说,边将他送到正厅门口,又吩咐下人送客,才回身进来。 见季洵栎离开,张梓乔才略微松口气,不是他怕了季洵栎,只是古代规矩多,他从未体验过,不知哪样才是得体的,生怕一不小心犯了错,就算他是从现代过来的有一身本事也没有任何办法解决。就像原主和季洵栎之间的婚事,虽然他极为抵触,但自从知道这是圣上赐婚之后,就再没动过解除婚约的念头,六幺曾说用八字不合作为理由,他却知道,圣上赐婚怎么可能八字不合?就算真的不合也得硬变成合!上位者的心思,他通通透透。 他原来也陪轻舟看过很多穿越,对于中不喜欢就解除婚约的女主角嗤之以鼻,圣上赐婚是圣旨,收回圣旨哪里那么容易?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他从不会有。更何况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不知道哪些人可以信任,他当然要低调小心地行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想。就算以后真的成婚,他有一身武力,也可以解决很多事。 他摒退了六幺,走向张克己:“爹,我想再提个贴身婢女。”至少原主的爹娘是可信的。 张克己是官场上的老狐貍,见他这么说,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怎么?哪个不好用了?” 他淡淡冷笑:“都不好用了,但我打算留一个。” 张克己点点头:“随便你,只别和这件事有关。” “我会处理干凈的。”他应道,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还有一事,我失忆了。” ', '')(' 音离躲在一旁屏风后,悄悄听着两人的对话。 柒 安能辨我是雄雌7 音离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也很无奈,万年难见一次的奇葩任务,居然运气这么好地分到了她头上。 干天国乔安郡主张梓乔在大婚当日死去,被异世界穿越而来的黑道少主张梓扬接管身体,张梓扬用她的身体活下来的原因是想要在这个世界寻找他前世的爱人岳轻舟,而且五年之内找不到,他就会自杀。 但音离要把命运轨迹掰回去啊! 她的任务就是让乔安郡主张梓乔顺利嫁给怀锦王季洵栎,并且成为皇后,和季洵栎白头到老。 音离简直要吐血,现在的张梓乔是个男的啊!而且还是威风凛凛的黑道少主!杀人不眨眼!人家还有个深爱得不得了的恋人!最关键的是,人家在女孩子身体里努力适应、能屈能伸,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弯的啊! 要是黑道少主张梓扬知道音离要把他掰弯,估计会打死她的吧…… 最最最重要的就是,音离如今的身份只是个小小的婢女!还是太傅夫人房里的婢女!跟张梓乔八竿子打不着! 音离苦着一张脸跟十一吐槽:“你这是要我死吗?” 十一笑嘻嘻地回覆:“阿离加油,相信阿离是可以的!” 音离只能乖乖待在夫人房里做事等待机会,上天眷顾、不、应该是说平衡局给她安排这个身份还是有理由的。 机会很快就来了。 张梓乔斜躺在美人靠上,初夏还算凉爽,风与日光一起从窗外洒进来,他摊开书遮在脸上,昏昏欲睡。 姜嬷嬷从屋外进来就看见这么一幅场景,女子长发散乱在美人靠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脚踩在地上,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公子张梓扬躺在那儿! “郡主!”姜嬷嬷忙快步过去,瞥见他脸上那本书正是《礼记》,又露出几分无奈,“郡主快起来,这可不是女子该有的姿势。” 张梓乔拉下脸上的书,慢悠悠地起身,把脚放下去坐好,任由姜嬷嬷为自己整理头发和衣裙。古代缓慢的生活节奏让他都变得有点懒洋洋的了。 外面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 “好吵。”张梓乔咕哝一声,他刚睡醒的时候情绪总是不大好。 “郡主!”突然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从外面传进来。 六幺提着裙摆跑进来,在他面前跪下,眼眶通红地说:“郡主,霓裳姐姐死了!” 张梓乔打呵欠的手顿了顿。哦,今天是药效发作的日子。 他神色淡漠不变,连演戏都不想去演,只说:“嗯,让姜嬷嬷处理。” 姜嬷嬷也早就在他母亲张陈氏那里听了吩咐,料到了会有这么一件事,也神色不变地应了,退出房间。 他和姜嬷嬷的行为异常得六幺都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郡……郡主,你们怎么……” “过会儿我会让人把娘那边的素衣提上来代替霓裳的位置,素衣年龄不大,你多带她。”他淡淡吩咐,完全没有其他解释。 “郡主,您早知道霓裳姐姐会死是吗?”六幺眼泪滚下来,身子不自觉地颤抖,“您既然这样,那当初何必救我们呢?霓裳姐姐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的!为什么……” 张梓乔看着她,眼眸中愈渐冰冷,他随意地坐在美人靠上,六幺却声音越来越小,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柒 安能辨我是雄雌8 “六幺,我只说一次。”张梓乔说,“在我手下做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我做了什么你没有质疑的资格,我吩咐什么你必须要做到,我只要会做事、能做事而且听话的下人,你如果做不到,能做到的多得是。”他语气威严而不容置疑,“明白了吗?” 六幺的额头贴着地,瑟瑟缩缩地说:“是。” “滚吧,没事别来吵我。”张梓乔站起身,没再看她,径直向书房走去。 六幺撑着地颤抖着起身,偏头看着他的背影,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惊恐。 张梓乔在书房读着《礼记》,靠着椅子,双腿下意识地要抬放到桌子上,刚抬一点点,瞥见桌上的纸笔砚臺还有些金贵的东西,又重新把腿放下,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用手撑着头。 正好素衣来了,六幺咬咬牙鼓起勇气带她进了书房,便见到张梓乔随意坐着,即使随意,也带有上位者的气息,让人觉得不容侵犯,语气和姿态不自觉地在他面前放得很低。 感觉像圣上一样。六幺心里想。 “郡主,素衣到了。”六幺轻声说。 素衣,正是音离。 察觉到张梓乔的视线,六幺身后的蓝衣少女忙规矩地请安:“奴婢素衣,见过郡主。” 张梓乔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落回书上:“我这里现在不需要人伺候,有什么事先去找姜嬷嬷。” 音离乖巧应是,便与六幺一起退下了。 六幺带音离见了姜嬷嬷后,带她去了分配好的下人房:“已经叫别人收拾过了,你直接把东西放好就行了,一会儿就要做事,你赶紧休息一下,我会来叫你。” 音离对她笑了笑:“谢谢姐姐。” 六幺看着她还略显稚嫩的小脸,深深嘆口气:“也不知你是福是祸,这么小就提拔成郡主的贴身婢女,郡主原来性格好极了,现在喜怒无常,你说话做事小心点。” ', '')(' 音离点点头:“谢姐姐提点,我会认真伺候郡主的。” 也不知道音离有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过自己告诉她这些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日后如何都看她自己造化。这么想着,六幺便转身离开了,却不知音离看着她背影,表情古怪,眼眸中有好奇、意外和探究。 不多时,音离避开六幺悄悄回到张梓乔的书房,行礼之后,把六幺所做的所说的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她如果一直这样你就不用管她了。”张梓乔放下手中的《礼记》,抬眸盯着她,“我给你三天,弄几套男装,从发饰到鞋子,衣服里里外外都要是男式,布料要符合我身份,我穿。” “是,奴婢知道了。”音离机灵地没有多问,只说,“奴婢也要吗?” “不用。”张梓乔垂眸,语气平淡,“知道太多的人死得快。” 音离顿了顿:“是,不过奴婢觉得,只有跟在主子身边才能活得长久。” 张梓乔轻瞥了她一眼,说:“随你。” 干天国虽然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以随意上街行走,但是如果要办事到底不如男装方便,而且女装繁琐,要打架也不如男装能施展开。更何况他心里一直想变回男人,身体不能变回来,装扮变成男子也好啊! 到这个世界也有近十天了,他都没能去街上看看,没能打听些消息。一是因为伤还没好,毕竟相当于死过一回了,这女子的身体到底娇弱一些,原主的爹娘也不许他出门。二是因为身边没个能信任的人,想出去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办到的。三是因为,他想见见原主的哥哥,那个叫张梓扬的人,或许有事情可以让他帮忙。 据说张梓扬明日休沐在家,他可以去叨扰一下。他很期待,张梓扬和张梓扬的碰面。 柒 安能辨我是雄雌9 翌日午后,音离带张梓乔到张梓扬居住的催风阁,走到门口张梓乔便挥手让音离下去,自己独身进去。 张梓扬正摊在院子里晒太阳,长发散乱,剑眉星目,嘴角微挑,一只脚踏在地上,一只脚踏在椅子上,颇有些洒脱不羁的意味。他在躺椅上瞇着眼,旁边小圆桌上放着茶具,他的贴身小厮青时垂首站在一侧。 听见门口侍卫行礼的声音,张梓扬懒洋洋地睁开眼,直起身子来叫了一声:“乔儿。” 青时很有眼色地搬了张椅子来隔着桌子放在张梓扬对面。 “你似乎很闲。”张梓乔坐下,说话毫不客气,“我来找你有点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爹娘把你的事都跟我说了,怎么?还有什么事爹娘解决不了吗?”张梓扬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说。 “我要找人。”张梓乔轻声说,说这句话时,他目光都变得柔和了很多。 “谁?季洵柯?” 季洵柯?名字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哦,承徽王。 “不是,我要找个女子,”他顿了一下,“或者一个男子,叫岳轻舟,或者也不叫岳轻舟。”不排除轻舟也出现了他的状况,穿越到男人身上,或改了名字。 话刚出口他也察觉了怪异之处,果然他抬头看张梓扬时,张梓扬也一脸莫名其妙。 “我说妹子,”张梓扬瞥了他一眼,低头摆弄着桌上的茶具说,“你这样是找不到人的!是男是女你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你也不知道,你要你哥哥我怎么帮你找啊?” 张梓乔皱皱眉:“这里可有买卖消息的地方?” “有啊。”张梓扬给他杯子里倒茶,“城东的疏雨茶馆,那是疏雨楼在我们管彤城的分部,一楼喝茶,二楼买卖消息,三楼接收委托,你想的话我帮你去问问。” “不必,我自己去就好了。”张梓乔本来只是随口问一句,他记得那些里经常有消息楼之类的地方,得知真有这种地方时也意外了一下,“疏雨楼很有名吗?” “你去大街上问问,基本上都知道疏雨楼和疏雨茶馆。”张梓扬放下茶壶说,“其实也没兴起几年,但是江湖上消息楼本来就少,疏雨楼做得很大,消息来源广,所以最有名。” 张梓乔抬手喝茶,若有所思。 “怎么突然开始找人了?什么人啊?”张梓扬饶有兴趣地问。 “我不记得原来的事了,但是我做了个梦。”张梓乔早就想好了说辞,“梦里我变成了个男人,爱上了个女人,她叫岳轻舟,后来她因我而死。”他垂眸,短短几句话,他语气低沈缠绵,仿佛在怀念。 张梓扬盯着他,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气氛安静了半晌,他才嘆着气开口:“乔儿,你魔怔了,这是执念,你给你自己上的锁、缠的线。” 张梓乔摇摇头,他知道张梓扬并不懂,所以他不打算与张梓扬讨论这种事情。 “你既然知道这是个梦,为什么还要带到现实中来呢?”张梓扬转移目光,双手放在脑后靠在躺椅上,“梦里的东西本就虚虚实实、不清不楚,你会相信无非是因为太过真实,让你记忆深刻而已,但归根结底这还是梦啊!” 柒 安能辨我是雄雌10 张梓乔心底一震,太过真实的梦?或许我根本不是穿越,而只是梦醒了而已?不!绝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是梦!可笑,我竟然被一个古人的话扰了心神! 他定定神,说:“无论怎样,我都想去找找。” 张梓扬笑笑:“随便你如何,疏雨楼接委托价格可不低,没钱了可以来找我!” “我会先去看看的。”他差点忘了钱这回事。 “乔儿,”张梓扬突然唤他,眼眸认真,“你失忆之后,我突然对你放心了很多。” 张梓乔瞬间明白了他所说的:“我也觉得原来的张梓乔很蠢。” 听他这么说,张梓扬眼睛突然一亮:“怎么说?” 张梓乔略有不屑地扯了一下嘴角:“常识问题,霓裳如果帮六幺挡了刀,伤不会在腿上,六幺伤不重是因为早就知道所以躲开了,所以六幺在说谎还有我书房里摊开的没写完的诗,都要出嫁了为什么诗还没写完?就算没写完为什么要摊开在桌上?所以那不是我放在桌上的,霓裳受伤走不动,所以就是六幺拿出来放在桌上的,六幺为什么要拿出来看?我猜测六幺喜欢承徽王,或者说她是承徽王的人还有这次黑衣人刺杀事件,对谁有利?首先是原来喜欢承徽王的我自己,六幺不知道这件事就只有霓裳,随便试探一下就出来了。”他耐心地解释,又道,“据说两个都是我一起买回来的?真厉害,那个背后的人那么早就把棋子埋下来了,而且原来的张梓乔还没发现。” ', '')(' “霓裳只是帮你做事,也不一定是棋子,何必赶尽杀绝?要我说,不如先干掉六幺。”张梓扬一边说,一边拿着茶壶浇湿几个茶宠。 “就是因为她帮我做了事才要干掉她,她做的这件事要是留了证据,我们九族都完了。”张梓乔嗤笑一声,“而另一个,留着知根知底还放心一些。”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不想跟他们玩了,我只想了无牵挂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事?” 张梓乔瞥了他一眼,眼神就像看白痴:“找人。” 张梓扬笑看着他,说:“小妹,你现在就像我兄弟一样!” 张梓乔一楞,心里反省一下自己在他面前的确没掩饰。忙不动声色地把腿收拢坐着,辩解似的说:“我最近在重学《礼记》……还有,你这里有没有管彤城的地图和干天国的地图?” 张梓扬笑了一声,站起身,经过他身边时伸手揉揉他的头,向房间里走:“等着,我给你拿出来。” 他仿佛听见自己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被张梓扬揉过的地方莫名滚烫。shit!不爽啊!干嘛要摸头!以为我是小孩吗?还是小姑娘?摸哪里不行要摸头!……张梓乔差点要吼出来,但理智还是很好地控制了他, 他一人生闷气,心里狂躁面上不显,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不多时,张梓扬走出来,抖抖手中书本的灰,扔给他:“喏,地图集,干天二十七年新版!” 张梓乔拿着书站起身,看着他的眼神略有不善:“那我就先走了。” “嗯,一个人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张梓扬摆摆手,重新坐到躺椅上。 “知道了。”张梓乔随意应着走出去,门口的音离见了立刻跟上去。 其实一般时候张梓乔是不喜欢说话的,穿越到这里而且说这么多话,一是别人不熟悉他,不明白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二是规矩多,有些话必须说,等级森严,而他一个郡主还算不了什么大人物,不能不说话三是,他觉得这个张梓扬不错,性格和他很不一样,但是潇洒之余又很聪明,说话一点就通不费力。这种人,最适合做兄弟。 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明确谁可信、谁不可信,谁可以跟随、谁不可以跟随。他来到这里,不想动什么歪脑筋,也不想利用自己现代的知识来改变什么,他甚至不想收拾原主留下来的烂摊子,他坚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 他只想寻找轻舟。 柒 安能辨我是雄雌11 “要说管彤城里近期发生的最大的事儿啊,要数半月前那次怀锦王和乔安郡主的婚礼!” “诶,我听说那婚礼遭遇刺杀没办成,是不是真的啊?”“对啊我也听说了!”…… “诶诶,各位别急,小老儿我正要说这起事件呢!”说书人一开扇子,摇头晃脑,“话说那天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因为怀锦王和乔安郡主的婚礼,万人空巷、十里红妆……嘿嘿,小老儿我有幸挤在前边看,那是满眼的大红喜色!同时,也让小老儿我完全目睹了那后来的打斗!” “你快说啊!”下面的听客纷纷道。 说书人要的就是这种气氛,只见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那天我眼见太傅府八十抬嫁妆浩浩荡荡地过街,后边唢吶喧天,无数侍卫仆妇围着中间一顶花轿,留下满地花瓣过去,正是走到朱雀大街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群黑衣人,手持刀剑,立刻和花轿边的侍卫们战成一团!只见大街上黑衣红衣混乱!侍卫虽然人多,但是那群黑衣人分外神勇!哗啦啦地把侍卫砍倒在地,就朝花轿里的乔安郡主杀去!” “然后呢?”有人急切地问。 “然后出现的那一幕震惊了小老儿我!”说书人一合扇子,“那黑衣人正逼近花轿之时,突然,花轿门帘被拉开,里面一身大红嫁衣的乔安郡主走出来,她一把夺过黑衣人的剑,飞身而起,那手起刀落、衣裙翻飞!……” “你该不会要说,是乔安郡主把那群黑衣人杀掉了吧?”有人说。 “正是!”说书人一敲桌子,“那乔安郡主好似神仙下凡,极为干脆利落地杀掉了所有黑衣人……” 听客们听到这里,纷纷敲桌子大笑起来:“老头儿你可别胡说,乔安郡主一个小女子,怎么能杀掉所有黑衣人呢?”“就是,原来也没听说过乔安郡主会武功啊!太假了!”…… 说书人也急了:“小老儿可是亲眼所见……” 茶馆里闹哄哄的一片。 茶馆一角,却安静得与前头像两个世界,那桌边坐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小书童,那少年锦袍玉带、唇红齿白,长发束起却没有戴冠,瞧那身量似乎年龄不大,喉结都不太明显。小书童显得年龄更小了,不过也和他家小少爷一样长得很精致。 小书童垂手站在少年身后,少年静静喝茶,听着前头的喧闹,不动声色。虽然那说书人讲得不太真实,但他知道那基本上就是事实,因为他就是张梓乔,男装的张梓乔,那小书童也正是音离。 张梓乔本来想打扮成成年男子,但可惜张梓乔的身体身材娇小、骨架纤细,只好扮成小少年,还用炭笔将眉毛画粗。他原来看电视见过演员女扮男装,明明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女子,因为演戏还一直当做男人。他引以为戒,虽然脸颊还是难言的漂亮,但至少雌雄莫辩,能成功扮演个十四五岁的小男生。 音离的一身打扮,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 少顷,张梓乔起身往楼梯走。 疏雨茶馆的服务很好,楼梯口有小二候着,见他来,小二忙笑道:“客官是要做交易吗?” 他点点头:“我来看看。”连声音都没变,这声音在女子身上是娇柔悦耳,在小少年身上就是稚嫩清脆了,更何况,他只是稍微把声音压低了一点。 居然这么会演!音离有些惊讶。 柒 安能辨我是雄雌12 “客官楼上请,我们这里二楼五十两起价,三楼八百两起价,客官要去几楼?”小二机灵地知道他是第一次来,忙介绍。 “三楼。”他对别的消息毫无兴趣。 小二把他和音离带上二楼,从二楼横穿过去,上了另一个楼梯到三楼。二楼大厅里人不多,旁边有很多关着门的小隔间,三楼大厅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客官您请,我们不能踏进三楼了。”小二说完便退下了。 张梓乔领着音离进了三楼,走到大厅的柜臺前。柜臺里的中年男子见他,也不因为他显得小而怠慢,恭敬地笑着说:“公子是有委托吗?小的立刻安排人接待您。”便向后喊去,“冰河,有客。” 后面有人应了一声,便从柜臺后转出来,是一黑衣男子,腰上挂着疏雨楼的腰牌。 ', '')(' 冰河对他笑道:“小公子请随我来。”便带他进了旁边的一个隔间,音离跟着进去,冰河也没有多说,显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人家家里的心腹进来听着,也不稀罕。 冰河为他倒了茶,也给了音离一杯,然后把纸摊开,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支笔,磨好墨,道:“例行公事,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暄和。”他借用了原来自己兄弟的名字。 冰河依言写下,又问:“陈公子有什么消息要委托我们寻找?” “我想找个人,她可能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你们疏雨楼的范围有这么大吗?” 冰河笑了笑:“陈公子放心,除了海的那边,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我们疏雨楼的人存在。” 张梓乔点点头:“但是我要找的这个人,我不知是男是女,不知年龄几何,也不知叫什么名字,也不知她样貌。” 冰河楞了一下,依旧写下来:“那公子可知道这个人其他信息?比如身上有什么标志,比如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我叫她岳轻舟,但她可能本来名字不叫岳轻舟,也没有人知道她叫岳轻舟。”他说。 冰河思考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找这个人,必须每个人都去问一下,他是否叫岳轻舟?” 张梓乔摇摇头:“我不希望你们这样去找。” “我们当然不会这样去找。”冰河笑道,他站起身,“公子稍等,您这个委托有些难处,我级别不够,只能去上面请示一下。” 张梓乔看着他走出隔间,移开目光看向楼下的大街,隔间靠窗,而且三楼视野很好,能将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得一清二楚。 他抬手喝了那杯茶,音离忙又给他倒了一杯。 他闻着茶香,声音平淡地说:“还挺有钱的。”意思是这茶是上品。 不多时,又有人推门进来,不是冰河,是另一位男子,一身玄衣,头束玉冠,长得很耐看。当然,在张梓乔眼里好看的男人都一个样。 张梓乔瞥见他腰间的牌子,比冰河的显得精致一些。 “在下疏雨茶馆管彤城分部的馆主疏影。”男子微微抱拳行礼,便在原来冰河的位置坐下,“听冰河说陈公子想找人,却对那人知道得很少?” “是,知道的的确不多。”张梓乔点头承认。 疏影笑笑:“那陈公子希望我们怎么去找呢?” 柒 安能辨我是雄雌13 张梓乔对上他的眼睛,认真说:“你可知道‘执子之手’的下一句是什么?” 疏影仔细想了想,摇头说:“陈公子请赐教?”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张梓乔声音低沈地说,“知道这句话的,就是我要找的人。” 音离默默吐槽,这么老套! 疏影一笑,拿起笔接着冰河的字迹写下去,问:“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不分地域?不分阶层?” 张梓乔肯定道:“不分。” “如果不止一个人回答出来了呢?” “那里面总有一个人是岳轻舟!” 疏影放下笔,轻轻吐出一口气:“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 “价格你开。”张梓乔拿起杯子垂眸喝茶。 疏影想了想,说:“疏雨楼曾经接过最大的委托,要价是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但陈公子的委托不难也不危险,一万五千两白银就可以了,只是毕竟地方这么大,最需要的是时间,陈公子能等吗?” 张梓乔抬眼看他,静静问:“五年够吗?” 疏影点点头:“差不多,那陈公子何时付定金?付完定金疏雨楼就开始工作了,定金是五千两。” 张梓乔站起身:“我会派人送过来的,那就先告辞了。” “等等,如果有消息了我们该如何联系你?” “我会自己时不时过来一趟的。” 疏影点点头:“那陈公子慢走。” 张梓乔和音离走后,疏影交代了冰河两句,便绕道柜臺后走楼梯上了四楼。 四楼靠窗边坐了一男一女两人,男子一身蓝袍,手拿一把坠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