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威胁。
但威胁之外,似乎隐约有其他克制的情绪在不动声色地汹涌。
慕时欢一时愣住。
“我”她呼吸稍显急促。
但男人的强势逼迫并没有因此减少,甚至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他是认真的。
“说。”
又是冷冽的一字。
心猛地颤了颤,慕时欢回神,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忽然涌出跟着将她淹没。
“我不知道”她委屈摇头,嗓音极小,“我真的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说不清到底是男人冷漠的气息太过强烈,还是那股莫名情绪让她慌了神,慕时欢只想往后退,分开和他的距离。
可惜,她动弹不得。
厉憬衍冷笑,但指腹还在她肌肤上轻缓摩挲,说不出的深情款款“不知道慕时欢,说谎也要有个限度,出现在自己梦里的人你跟我说不知道谁信嗯”
“我”
“他都出现在你什么梦里,发生了什么,一样样给我说清楚了,”眉目生寒,他将她打断,“说一次谎,我收拾你一次。”
明明姿势那么暧昧,他的动作也那么深情,但偏偏他的语气那么冷,威胁也毫不掩饰。
慕时欢忽觉难受万分,胸口窒闷异常。
“我真的不知道”唇瓣无意识地咬了又咬,酸意汹涌侵袭,她委屈地都要哭了,“我之前我就问过医生,很多事就是那个拍卖会之后的事,我很容易想不起来,医生说我压力太大,我”
“呵。”
回应她的,是男人低低的轻嗤声,似乎很不屑。
慕时欢想也没想狠狠瞪了他一眼。
脾气在他一次次的纵容下渐长,听不得他对自己说句重话,就如同现在,她负气又委屈地去掰他的手“我说了你又不信那你放开我啊放开”
娇嗔不自知。
眸底暗潮涌动,眸色跟着变得幽暗浓稠,厉憬衍睨着她,冷哼一声,如她所愿松开。
“现在给我慢慢想,好好想,想不起来哪也不许去。”他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温热的呼吸突然不再喷薄在自己脸上,慕时欢竟是一怔,只是这种怔愣在撞见他冷漠的眼神时,瞬间变成了难过及委屈。
鼻尖越来越酸,她别扭地不作声。
厉憬衍一张脸仿佛凌晨时分的平静,但嗓音冷冽到了极致“我那就问,你回答。梦里,你给他打过领带”
气势瞬间慎人。
逼仄的空间里,气压似乎因为他的逼问而降到了底。
压抑。
用力咬了下唇,痛感让自己稍稍清醒,慕时欢躲开他的视线,直觉想否认,但最终还是点下了头,很小声地说“嗯。”
“谁主动”
“陆陆邺”
“梦里是什么”
手指无意识地紧攥,甚至于指甲也悄无声息地掐进了掌心里,慕时欢忽然难以控制的紧张,就是在这一秒,画面重新清晰。
她莫名觉得心虚。
胸口有股气横冲直撞,再开腔,厉憬衍嗓音又冷了几度“说。”
慕时欢很难过。
眼前似有盈盈水雾,她磕磕盼盼小声说“就就听到梦里有个声音让我给他打领带。其他看不清,我总是看不清梦里的情形,有时候会觉得很陌生,有时候又熟悉”
车旁是路灯,但即便有晕暖灯光笼罩而下,厉憬衍的脸仍处于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晰更摸不透。
“醒来前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叫出他的名字”他再问,脸上似乎没有波澜,只是眉目戾气深埋。
慕时欢攥着手指的力道紧了紧。
“马背上”她嗓音渐渐哑了下去,而缠绕其中的,是隐约不真切的害怕迷茫,“我看到有人受伤流血了,就是我,然后后面有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喊出那个名字,就觉得应该是他”
暗色下,厉憬衍瞳孔重重一缩。
无人察觉。
“什么伤”他毫无表情地问,但脑中其实已猜到答案。
枪伤。
“枪枪伤。”
答案和她的回答同一时间涌出。
车内有几秒钟的死寂。
微不可查的,厉憬衍喉结艰难滚动。
“伤在哪”
“梦里是小腿”
小腿
但她出现那晚,医生明明说她身上的枪伤在左肩和右腰处,左肩还是两年内的伤。
厉憬衍冷静但也是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再次逼问“和他有关的梦,还有哪些”
他的眼神极沉极暗,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若是慕时欢抬眸,一定能发现。
但她没有。
她努力回想着,只是不知是被情绪影响,还是他的语气像是要将她推开,再开腔,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没有了那个人没有”
厉憬衍一时间竟觉得呼吸莫名有些困难,从未有过的感觉。
“在道观里有没有做过这种梦”他盯着她。
慕时欢愣了愣,随即肯定又无措地摇头“没有我确定,确定是拍卖会后这些梦才出现的,就是就是拍卖会那晚在医院,我”
她忽的顿住。
“想到了什么”厉憬衍嗓音悄无声息地暗了几许,“那次也做梦了”
慕时欢动了动唇,她拼命努力地想。
可是
“想不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她楚楚可怜地看向男人,像是在发小脾气,又像是懊恼,“我忘了,就就记得好像也有枪声。”
这一刻,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也是真的第一次讨厌透了这种感觉,这让她很烦躁,甚至让她有种在迷雾中陷入陷阱的错觉。
陷阱
慕时欢呼吸倏地一滞,几乎是同一时间,她脸色发白。
“想到了什么”
慕时欢猛地抬头。
将她的惊慌失措和恐惧尽收眼底,到底,厉憬衍还是稍稍克制了情绪。
“告诉我,想到了什么。”不再咄咄逼人,他稍稍放缓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