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镇纸自下而上过了一遍,压在纸张顶端。苏晏拿起毛笔在砚台里蘸了蘸。
初二开始,苏晏就养成了心情烦躁时写毛笔字来静心的习惯。一会江夜安就回来了,苏晏不想自己颓丧的状态被江夜安瞧见,得舒缓舒缓。
他没有系统学习过书法,就是自己对着字帖练习。最初练的是正楷,一笔一划,平心静气,但写的时间长了就会多少带入个人的写字特点,融进自身性格和习惯,等年头多了,终会独成一派。
江夜安和苏晏都有各自家里的钥匙。
进门后的江夜安没喊人,他瞥见卧室没有关严的门缝中露出来些灯光,脚步轻轻地走过去,推开门,瞧见背对着门口的苏晏,无声走到苏晏身边站定,默默看了一会。
苏晏提笔写字的动作顿住,转头看着江夜安。
江夜安左手虚虚按在椅背上,右手轻缓而利落地抽出苏晏手中的笔,没滴下一滴墨迹,也没弄脏苏晏的手,微弯着腰一笔一画地接着写。
这个姿势几乎是把苏晏半圈在怀里,就社交距离来说已经到了个人隐私空间的地步。
要是在平时苏晏早就激动得心跳加速了,但现在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纸上。
江夜安的字刚劲有力,笔画极具风骨。
苏晏刚刚在写一首诗,“黄鹤楼前逢剑客,青衣江口见诗人”的“江”字才写完左半部分的三点水,右边就是江夜安写的,紧跟着“天涯莫起漂零感,物外终为自在身”。
从前苏晏觉得“看字识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笔迹鉴定就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可现在仅仅一个“江”字,苏晏自己就能看出左右部分出自不同的人之手。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听说过一位书法大家只一眼就判断出某个字中的一个点出自另外一位名家之手。
苏晏肯定再给他十年、二十年,他也写不出江夜安的这一手似刀如剑却又稳重大气的毛笔字。
写完整首诗,江夜安将笔放在笔托上。
苏晏看着这幅字很是喜欢,想着这也算是两人共同完成,有纪念意义,回头找人裱起来就挂房间里。